I Have Not Loved the World 2

Calvin/David,降临AU,大量私设及OOC

龟速更新的过渡章,土下座=。。=最近实习太忙惹

前篇


 -Someone must shout that we'll build the pyramids (上)


  “你知道吗,我曾经害怕飞行。”

  卡尔文听到有人说话,声音温柔,带着一点鼻音,像是刚从睡眠中醒来,意识尚不清明时吐出的迷蒙语句。他用触手把自己从培养皿底部支起来,调动全身的感光细胞看向外面,发现大卫正漂浮在离培养皿一英尺远的地方,近乎是自语般地说着话。

  大卫的舱内防护服几乎遮蔽了他全身,动作缓慢笨拙。卡尔文还是从头盔下一小部分脸庞认出了他。他基本已经能够识别空间站里所有的工作人员,遍布全身的视觉细胞使他能够清晰地观察每一个人身上的外貌细节:大卫有着微微下垂的蓝眼睛,看起来敦厚的、线条柔和的鼻子,和似乎总是抿住了一个微笑的嘴唇。

  卡尔文意识到大卫的蓝眼睛正在看着自己,而自己全身的细胞前所未有地活跃起来。休平时都将培养皿的温度湿度保持在令卡尔文舒适的数值,此刻他却觉得自己皮肤下的肢体隐隐发热。大卫在和他交流,卡尔文想,向着大卫的方向靠近了一点。

  空间站里的人很少有和卡尔文交流的意愿,罗里和秀极少踏足实验室,而米兰达和叶卡特琳娜只用警惕的、审视的、打量实验对象的眼神观察他。休会通过那个橡胶手套陪他玩,喂他食物和水,可休也并不把卡尔文当做能够沟通的个体。卡尔文也是最近才意识到这件事的,刚刚苏醒的一段时间里他昏沉而疲劳,并不关心培养皿外那些噪音意味着什么。在神智逐渐清醒之后,卡尔文发现自己能够辨别出那些噪音中的规律,哪个字词通常情况下负责开启对话,哪个音节负责连接,而哪个词汇又指代一样具体的物件,“语言”的概念出现在他的思维里。

  然后他开始拥有自我意识,在无人访问实验室的时候他会注视自己身体的某一部分,端详上面一层细密的鳞片,半透明的皮肤,以及底下紫红色的脉络。卡尔文的思想中发展出无数隐秘的疑问,因为他发现自己和培养皿外的人并非同种同类,而在狭小的玻璃围城之外,似乎另有一个世界。他好奇休和其他人是从哪里来到实验室的,而他们又是从何出现在那个来处的,更重要的是,自己从何而来,自己生存的意义为何。

  卡尔文想要发问,却没有人表现出愿意与他交流的态度。他隐约觉得失落和虚无,然而就像人无法创造出他们没有见过的怪物一样,那时卡尔文还不知道那种感觉被人称作孤独。

  看到卡尔文贴在玻璃上面对自己,大卫的眉眼部分小幅度地抬了一下,发出一声带着笑意的叹息。卡尔文喜欢见到这样的表情,尤其在大卫的脸上,它们常常出现在自己对触碰做出反应的时候。

  “为什么?”卡尔文想询问大卫,“为什么害怕飞行?”可是他的肢体不允许他发出和人类相似的声音,他甚至不能发出声音,焦虑感在他心里翻腾,不全是因为自己无法发声与大卫交谈,而是他的意识深处隐约觉得,用发声器官进行谈话并非他惯用的方式,可当他再试图向前回溯,潜意识里的声音又陷入了无知茫然的寂静。

  大卫饶有兴致地观察卡尔文半透明皮肤的起伏,被防护服手套包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培养皿表面的玻璃。卡尔文近乎痴迷地从近距离观察大卫,他感觉到自己的视觉似乎又敏锐了许多,因此他得以看见大卫蓝色虹膜上凹凸起伏的神秘纹路,那些纹路以一种难以言说的粗糙方式排列,看似随机,却又组成一块星球表面似的图案,包围着其中深黑色的瞳孔,像是某处干涸的深渊。

  “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……我曾经恐惧关于飞行的一切东西,害怕飞机意外坠毁,害怕某个乘客引爆自己身上的炸弹,或者像那些专门刊登超自然现象的杂志上说的,整架飞机带着乘客,在留下一条意义不明的留言后,统统消失了……”像是听见了卡尔文的心声,大卫继续说下去,“现在想来是对死,归根究底是对未知的恐惧,讽刺的是,我现在身处最广袤的未知里。”

  “我是不是吵着你了,很抱歉,我只是一直睡不着,这里又实在没什么可做的,你知道的。”

  卡尔文仍然盯着大卫的眼睛,但鉴于卡尔文不像人类只能通过脸上的两个窟窿视物,不论他盯着哪大卫都不会有察觉。他看见大卫的眼底有细小的、鲜红的血丝,从眼睑处延伸出来,几乎触碰到虹膜边缘,而那双眼睛底下也有下垂的暗色阴影。

  睡眠。卡尔文反复思索着这个词语,很快他又联想到另一样东西——梦。自从进化出自我意识之后,卡尔文很少需要睡觉,然而梦的概念却始终在他的意识里盘桓不去。一些破碎的画面时不时地冒出来,很快又被清醒的浪潮掩埋,只有一个画面得以保留,他看见自己处于无垠荒野之中,四周环境颓唐又荒芜,都笼罩在一层晦涩的迷雾里,呈现出一种烧焦的黑褐色。然而在雾气里所有颜色都快速黯淡下去,模糊成一团灰色。

  他想和大卫说话,示意大卫继续他的叙述,卡尔文快速地检查了一遍自己,发现仍然没有哪个部位能让他开口发声。但这并不影响他喜欢听大卫说话,他用一条触手轻轻拍打培养皿的侧壁,希望能多少传达出一些自己的意思。

  大卫又笑了一下,从防护服的腰间抽出一条绳子挂在实验室墙壁的钩子上,好让自己不要在房间里乱飘。

  在那些大卫失眠的时间里,卡尔文得以聆听那些关于地球、人类和大卫本人过往的叙述。大卫似乎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自语还是在倾诉,有时他的语句是碎片式的,只是吐出每一片漂浮过他脑海的浮木,有的时候他的描述又极为精准详细。有关于空间站外的世界借着大卫的语言进入卡尔文的思想中,成为他回忆与对未来索求的一部分。大卫告诉卡尔文他的家乡,是个需要沿着漫长荒凉的公路才能到达的小镇,一切生活设施围绕着镇中心的加油站展开,后来参军的经历迫使他的恐飞症自愈,他和战友们在黄沙中建起医院和学校,又看着它们在轰炸中被夷为平地。

  再之后是华盛顿,然后是太空。在机械细微的嗡鸣中,他们近乎懵懂地倾诉和聆听,每一个阶段卡尔文都能从大卫的故事里听到一种相似的、由于不被理解而苦闷的情绪在浮动,而大卫在语言中将其称作孤独。
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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